英国首例AI训练判决！Stability AI大战Getty Images，双方均宣称胜诉

2025年11月4日，一家总部位于英国伦敦的人工智能公司Stability AI，赢得了一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高等法院案件，该案审查了人工智能模型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使用大量受版权保护数据的合法性。而本案的原告，Getty Images 在针对人工智能公司 Stability AI 图像生成产品的英国诉讼中基本败诉。

但案件判决后，双方都宣称“赢得诉讼”！

似乎众所周知，GettyImages在中国的授权代表是华盖创意（北京）图像技术有限公司，授权其在中国境内展示、销售和许可他人使用相关图像，在图片版权争议领域有着诸多的司法诉讼。

在案件中，总部位于西雅图的 Getty Images生产编辑内容和创意库存图片及视频，指控 Stability AI 使用其图片来"训练"其 Stable Diffusion AI系统，该系统能根据文本输入生成图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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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tty Images 起诉 Stability AI 侵犯其知识产权，指控这家 AI 公司"对其训练数据中输入的内容完全漠不关心"，并抓取和复制了其数百万张图像。而不为人知的是，Stability AI 的董事包括《阿凡达》背后的奥斯卡获奖电影制片人詹姆斯·卡梅隆。

判决后，Getty Images 在一份声明中表示，该裁定"确认了 Stable Diffusion 在其 AI 生成输出中包含 Getty Images 的商标侵犯了这些商标"，Getty 称这是"知识产权所有者的一个重大胜利"——该裁定"确立了一个强有力的先例，即无形资产（如 AI 模型）与有形资产一样，同样可受到侵权索赔"，Getty 表示将在其针对 Stability AI 的美国平行诉讼

中援引这一先例。

英格兰及威尔士商事与财产法院作出的 [2025] EWHC 2863 (Ch) 案中，Getty Images 起诉Stability AI 涉嫌商标侵权、假冒及版权间接侵权，核心围绕 Stability 的 AI 模型Stable Diffusion展开。

Getty Images集团目前是全球卓越的视觉内容创作与交易平台。其业务包括向全球200多个国家的个人和企业用户（如报纸、杂志、制作公司、广告机构、银行、航空公司、保险公司和制药公司）授权数百万视觉资产，涵盖照片、视频片段和插图，以及音频资产（统称“内容”）。盖蒂图片社通过标准许可协议以多种方式向终端用户授权这些内容，在某些情况下，还会提供定制化的客户许可方案。

盖蒂图片社声称，在Stability公司对该模型进行训练和开发期间，复制了数百万件受版权保护的作品，而第一原告是这些作品的所有者或独家被许可人。盖蒂图片社称，这些内容因其高质量，以及附带的针对特定内容的详细说明和丰富元数据，非常适合用于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相关领域。

盖蒂图片社通过gettyimages.com（2001年上线）、gettyimages.co.uk以及istockphoto.com（2006年收购，以下简称“iStock网站”）等网站提供这些内容（上述网站统称为“盖蒂图片社网站”）。盖蒂图片社网站包含数亿视觉资产，以及涵盖广泛主题的相关说明文字。客户可以使用关键词和筛选器浏览盖蒂图片社网站，查找所需内容，包括相关元数据和说明文字。iStock网站支持搜索功能，其库中包含预先拍摄的创意内容及附带说明文字，其中包括“矢量文件”，即一种与分辨率无关的视觉图像呈现形式，可进行缩放，常用于插图制作。盖蒂图片社网站上的每一项视觉资产都有一个相关页面，该页面包含指向图像存储位置的唯一统一资源定位符（“URL”），以及包含图像说明文字的“替代文本”标签。盖蒂图片社网站由服务器托管，可通过iOS和安卓应用访问，支持23种不同语言。

出现在盖蒂图片网站上的每一项视觉资产都显示有一个水印，其中包含以下任一商标：要么是盖蒂图片的水印。包含Getty标识，或者在iStock网站上，包含ISTOCK标识的iStock水印。Getty Images方面认为，这些水印本身已具有标志性。如果从Getty Images网站下载视觉素材，其会带有Getty Images或iStock水印，这些标识会出现在覆盖于图片上的灰色半透明横幅中。就静态照片而言，摄影师的名字会出现在水印中标识的下方，如下方Barwick先生拍摄的示例所示：

2023年，盖蒂图片社（Getty Images）联合英伟达（NVIDIA）推出了自家的人工智能软件工具——“盖蒂图片社生成式人工智能”（Generative AI by Getty Images）和“iStock生成式人工智能”（Generative AI by iStock）。客户可通过盖蒂图片社网站上的应用程序接口（API）订阅使用这些工具（以下简称“GAI”）。GAI是基于盖蒂图片社的创意预拍摄内容库（均为授权内容）训练而成的。

Stability AI公司于2019年11月4日在英格兰和威尔士注册成立。其业务领域为机器学习软件，包括用于图像和音乐生成的深度学习模型，以及用于生成文本输出的大型语言模型（“LLMs”）。2022年8月10日，Stability在其网站上向研究人员宣布了Stable Diffusion发布的第一阶段，称其为“一个文本到图像模型，能让数十亿人在几秒内创作出令人惊叹的艺术作品”。该公告还提到，Stable Diffusion“在消费级GPU上仅需不到10GB的显存即可运行，能在几秒内生成512x512像素的图像”。Stable Diffusion的初衷是很快向公众开放（即基于开源方式），从而“让图像生成民主化”。

Getty Images 最初主张 Stability 未经授权抓取其数百万受版权保护的视觉资产（“Visual Assets”）训练模型，但庭审前放弃了训练开发侵权（“Training and Development Claim”）、输出侵权（“Outputs Claim”）及数据库权侵权主张，仅保留三项核心诉求：一是 Stable Diffusion 在英国使用时生成含 Getty Images 商标的合成水印（“watermarks*”），违反《1994 年商标法》（TMA）第 10 (1)、10 (2)、10 (3) 条；二是构成假冒；三是 Stability 进口、持有、销售 Stable Diffusion（视为 “侵权复制品”）违反《1988 年版权、设计与专利法》（CDPA）第 22、23 条。

而撤回的原因，是因为尽管盖蒂图片社提出了原诉讼主张，但该社在庭审中承认：（i）没有证据表明Stable Diffusion的训练和开发是在英国进行的（因此所谓的“训练与开发主张”已被放弃）；（ii）诉讼中被指用于生成该模型侵权输出示例的提示词已被Stability屏蔽，因此盖蒂图片社就其主张的直接版权侵权（称为“输出物主张”）本应享有的救济现已基本实现，故而“输出物侵权主张”也已被放弃；（iii）鉴于其与“训练与开发主张”及“输出物主张”存在内在关联，关于数据库权利侵权的主张（“数据库权利侵权主张”）现已无法继续推进。

虽然原告以上撤回的权利主张缩小了法院需要裁定的争议范围，并使得原庭审陈述和证据中的大部分内容变得无关紧要。尽管如此，该主张仍涉及与Stable Diffusion等人工智能模型使用相关的知识产权领域的重要问题。

即，盖蒂图片社继续推进一项诉讼请求，称英国用户对Stable Diffusion的正常使用在某些情况下会生成带有盖蒂图片社自身商标的合成图像，这违反了1994年《商标法》（“TMA”）第10（1）、10（2）和10（3）条（“商标侵权索赔”），并且/或者构成了仿冒法下可提起诉讼的虚假陈述（“仿冒索赔”）。

（生成川普的加水印图片）

原告还坚持认为，被告违反1988年《版权、设计和专利法》（“CDPA”）第22条和第23条，Stability公司向英国进口、在经营过程中持有、销售或出租或要约出售或出租或展示供出售或出租、或分销某一物品（即Stable Diffusion），而该物品是版权作品的侵权复制品，且Stability公司知道或有理由相信其是侵权复制品，且上述行为并非出于私人和家庭使用目的。即，Getty 称，被告向英国用户提供 Stable Diffusion 服务相当于将非法复制的图像进口到该国。

盖蒂图片社并未表示Stable Diffusion本身是版权作品的复制品，也未称其内部存储了任何版权作品的复制品。然而，根据《版权、设计与专利法》第27条第3款，盖蒂图片社主张，Stable Diffusion在该法下属于侵权复制品，因为若其模型权重的制作是在英国进行的，那么这一行为本就构成了对版权作品的侵权（“二次侵权主张”）。

双方都强调了这一案件对他们所代表的不同行业的重要性：一方是创意产业，另一方是人工智能产业和创新者。在这些对立群体的利益之间应如何取得平衡，具有非常现实的社会意义。盖蒂图片社否认他们的主张对人工智能产业构成威胁，也否认试图限制Stable Diffusion等人工智能模型的开发和使用。然而，他们的论点仍然是，如果创意产业被像Stability这样的创新者利用，而不考虑其付出的努力，那么这种利用将对这些创意产业构成未来几代人的生存威胁。

Stable Diffusion是一种生成式人工智能模型，属于扩散模型，更具体地说，是潜在扩散模型。广义上讲，它通过基于训练数据建立概率分布模型，然后从该分布中采样，将输入（用户指令，即文本形式的“提示词”或“种子”图像）转换为合成图像形式的期望输出。这类随机模型的开发通常包括设计和构建模型架构，然后通过反复接触海量数据进行训练。在这种情况下，训练数据是通过从互联网上爬取和抓取图像及相关描述性标题而创建的数据集，其中包含人类生成的数字图像。

模型参数（即“模型权重”或“偏置”）定义了模型中的网络连接，是控制网络功能的可学习参数。在训练开始前，网络的权重会被初始化为随机值。当网络接触到训练数据时，权重会被迭代更新，以更好地满足工程师指定的优化标准。模型训练完成后，运行网络（即推理）（简单来说）就是一个输入-输出系统：用户指定输入，经过训练的网络对这些输入进行计算，然后生成所需的输出。

原告所主张的诉求旨在保护盖蒂图片社所称的其业务“生命线”，即数百万张高质量照片，内容涵盖世界事件、体育瞬间、名人、建筑、自然和旅行等，这些照片（“视觉资产”）是数十万名摄影师多年来创作的成果。该案的核心指控是，为开发和训练Stable Diffusion，Stability未经许可从盖蒂图片社的网站上抓取了数百万张视觉资产（其中很大一部分据称是受版权保护的原创艺术作品和/或电影作品，由第一原告拥有或独家授权给第一原告，以下简称“版权作品”），并非法使用这些图片来训练和开发多个版本的Stable Diffusion。

法院最终裁定：Stable Diffusion 使用其v1.x模型生成的带Getty Images水印*和iStock水印的图片，存在商标侵权，但其它模型中未发现有生成同类水印，故不存在侵权情况。

另外，法院认为模型权重（决定模型功能的核心）不存储版权作品 —— 训练中虽暂存版权作品（下载至 AWS 集群），但训练完成后，权重仅记录数据的 “统计模式”（如图片特征、水印位置规律），而非作品像素、内容，专家一致认可 “权重不直接存储训练图像像素值”。

同时，模型生成水印是 “记忆效应”（过拟合或训练数据重复）导致的副作用，并非权重本身包含水印对应的版权作品片段，不符合 “复制品” 的本质特征。综上，Stable Diffusion 模型权重不满足 “侵权复制品” 定义，其进口、持有、销售行为不构成 CDPA 第 22、23 条间接侵权。

综观本案，Getty Images 放弃部分版权诉讼意味着 AI 训练在英国仍处于法律灰色地带，这一判决使得英国未能就 AI 模型从版权材料中训练学习这一过程的合法性给出有意义的裁决。

文章来自于微信公众号 “麻策的备忘录”，作者 “麻策的备忘录”